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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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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關於上一章,想說下,許言不知道酒裏下了藥,沈植當時也不知道,兩人都以為是普通的酒,所以一個給了,一個喝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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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店房間裏,沈植的私人醫生站在床邊,給他簡單做了檢查,確認沒什麽問題,最後問他:“你確定嗎?”沈植低著頭坐在床上,臉色很差,他按了按額角,說:“確定,我沒斷片,記得很清楚。”

“聽你的描述,確實不是正常的酒後反應,但應該是下了很少的量。”醫生頓了頓,“保潔可能還沒去打掃,要不要把酒拿去化驗?或者搜一下垃圾桶,看看有沒有剩下包裝殼。”

沈植皺起眉,冷淡又煩躁的樣子,沈默很久,才懨懨地說:“不用。”

“以後過生日不能這樣了,你拿他們當朋友,但免不了有人動歪心思,幸好這次沒怎麽樣,不然怎麽交代?”沈植這副樣子明顯是已經猜到是誰又不願繼續查,醫生嘆了口氣,“這件事我不會跟你家裏說,但你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,立刻告訴我,知道嗎?”

沈植點點頭。

到了酒店大堂,沈植朝前臺走,邊走邊轉頭看了醫生一眼,醫生聰明地沒再跟過去,先去了大門外。沈植走到服務臺前,把房卡推到服務生面前:“請問我那間房是誰開的?房號2026,昨天來的朋友太多,我記不清了。”

“沈先生您稍等,我查一下。”前臺敲了幾下鍵盤,回答,“是叫許言。”

沈植瞬間抿了抿唇,聲音低了點,又問:“他幾點開的房?”

“七點二十三。”

那時他們剛上樓不久,也就是說,許言這個第二天早上有事壓根不可能在酒店睡覺的人,在生日會開始之前,就訂了一間房。沈植想起許言昨晚滴酒未沾,他給的理由是自己明早有事,但現在這個說法似乎根本不可信。

上了車,醫生問他:“知道是誰了?”沈植沒說話,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了一會兒,拿出手機,找到跟許言同班的人,問他:你們班最近都忙什麽?

發出去之後他又仰頭閉上眼,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,沒過多久手機響了,沈植擡手,看見對方回覆:反正就是忙,今天一大早整個專業坐大巴出城了,現在剛下車呢。

這一刻的心情沈植不知道該怎麽形容,起碼許言在這件事上沒有說謊。可其他的呢?沈植往下拉聊天框,看見兩個多小時之前,許言給自己發的微信:醒了嗎,頭還暈不暈?

沈植盯著那句話,他突然有些可笑地想著許言要是沒那樣做就好了,無論是誰下的藥都沒關系,只要不是許言。那麽他們在經歷昨晚之後也許能換一種關系相處,即便不是許言想要的戀愛,也可以有轉圜的餘地,至少不會像過去幾個月一樣成為陌生人。沈植清楚自己跨不過那一步,太難了,但他承認,他並不想和許言劃清界限,他沒這麽想過。

哪怕是許言跟他告白,沈植說自己就當沒聽見過,其實是給雙方一個臺階——他完全可以當場拒絕,之後無論變成什麽樣也無所謂。但他卻給出了那種算不上正面的答案,而許言還是跟被拒絕了沒兩樣,硬生生躲了幾個月。

躲了幾個月——然後孤註一擲,做出這種事。沈植一直認為許言是個很聰明的人,但他不明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,不明白許言的這種喜歡到底算什麽。他們昨晚沒做到最後一步,所以許言究竟是怎麽想的——臨陣脫逃?懸崖勒馬?誰知道。

一星期後,田野調差結束。回校路上許言還在和小組成員整理數據和資料,前兩天他斟酌過後給李子悠發了匿名郵件,告知了那晚自己聽到看到的事,只是如實表述,並沒有別的話。郵件他發出去了,這件事就問心無愧,至於李子悠怎麽做決定,那是她自己的事。

在外這幾天很辛苦,許言沒空想別的,潛意識裏一直逼自己忘了那晚的事,就當沒發生——畢竟沈植真正想要的是妍妍而非言言。這盆狗血太濃,澆得他滿身腥味,只想洗個澡倒頭就睡。手機裏那條一星期前發給沈植的微信至今無回應,許言已經沒心思難受,累得慌。

但怕什麽來什麽,他剛灰頭土臉地扛著三腳架進了宿舍樓,就看見一道修長的人影——沈植,不住校的沈植,站在文院男生的宿舍樓裏。有認識的人跟他打招呼,問他怎麽來這兒了,沈植看著許言,說:“我找他。”

許言猜沈植是來興師問罪的,問他為什麽要趁人之危趁醉打劫之類的。他把三腳架和單反給了室友,自己背著雙肩包,跟沈植一起出了樓。兩人一前一後走到花壇邊,許言低著頭,在沈植開口前說了句“對不起”。

沈植一怔,壓低嗓音問他:“為什麽這麽做。”

還能為什麽?喜歡的人喝多了抱著你親你,自己忍不住也是人之常情,但如果許言知道沈植當時叫的並非是他,打死他也不會跟沈植繼續又親又摸下去。許言擡起頭看著沈植,說:“因為喜歡你啊,我說過了。”

“所以你就……”沈植停頓了一下,冷冷說,“許言,你非要把事情搞成這樣。”

“所以我說對不起,很抱歉,是我太沖動了。”許言伸手搓搓被凍僵的臉,他感覺自己快死了,又累又喪,以為看到了點光,結果才過了一夜就被掐滅,真難。他嘆了口氣,說,“你應該也記得的,我們後來沒怎麽樣,我知道你肯定很介意這件事,所以……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煩你了。籃球隊那邊,打完後天的比賽我就退了,盡量讓你不用看到我……”

越說越難受,許言停止絮絮叨叨,他擡起頭,眼睛裏紅血絲很重,說話也帶了點鼻音,他說:“但是沈植,我說喜歡你,就是真的喜歡你。如果我讓你很惡心很困擾,我再次跟你道歉,對不起。”

他的表情是強撐的固執,沈植看著他,分不清他是真情流露還是用盡心機,畢竟許言道歉得如此坦蕩。如果他的喜歡是真心的不摻雜質的,沈植何至於感到惡心,但許言那晚的手法卻實在太不體面太下作——那也算是喜歡?

沈植突然有種欲望,想知道許言所謂的‘喜歡’能維持到什麽地步,還能做到什麽程度……又或是別的什麽,講不清,像一團廢棄的被風吹皺後緊黏在一起的蛛網。他無法為許言的做法給出一個準確且理性的形容,事實上沈植自己都處在難得的混亂之中,他本不該有任何猶豫,可他偏偏在猶豫。他徘徊在一道分界線的兩側,可沈植並不知道那條分界線意味著什麽——性取向?原諒?接受?他真的不知道。

見沈植半天不說話,許言艱難地抿了個笑出來,說:“那就這樣,我先回宿舍了。”

他扭頭往宿舍樓走,頭發被吹得亂亂的。寒風呼嘯,他聽到沈植突然在背後說:“我們可以試試。”

許言猛地停住腳步,茫然回身,極度不可置信地看著他,聲音都啞了,問:“什麽?”

“我們可以試試。”沈植站在冬天陰冷的灰色天空下,面無表情地看著許言,重覆道。

心臟好像空了,每跳一下就有一朵煙花綻放,砰砰砰在胸口響個不停,血液湧向四肢百骸,身體一瞬間燥熱起來。許言指尖都在發顫,甚至又楞楞問了聲:“啊?”

沈植沒再說話,只是看著他。這一秒許言的表情讓他突然有點後悔,他察覺自己的理智出現了一個缺口,惡劣的缺口,但已經來不及填補,話說出口了,並且說了兩遍。那條晦暗不清的所謂的分界線,沈植沒跨過去,也沒後退,他感覺自己正一腳踩在上面——他其實並沒有做出任何有效的決定。

許言的眼睛裏有東西在發亮,他後知後覺地回答了一聲“好”。無所謂了,那天晚上沈植想要的人是誰,喊的人是誰,都無所謂,只要能在一起——他可以努力,可以等。許言突然彎起嘴角笑,和沈植對視著,疲憊一掃而空,天色都亮堂起來。

又傻又天真,如今回頭看,許言驚覺自己就是被那樣的時刻、那樣的幻想所蒙騙,以至於忽略了沈植當時冷漠的語調和表情,所以到頭來慘淡一片,僅剩的美好被埋了個徹底,只有一地心酸和狼藉。

這幾年許言一直刻意忽略湯韻妍這個名字,可能有點自欺欺人,但總好過憂心忡忡疑神疑鬼。可現在看著這三個字,許言突然意識到,沈植的冷情和忽視,或許是因為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替代品或接任者——畢竟連性別都是顛倒的,要沈植怎麽能愛上他,不可能的。

許言自慚形穢,又可笑自己當了好幾年傻子,以為能感動沈植,其實不過是在感動自己,欺騙自己。過去他總在想,哪裏做錯了,哪句話說錯了,沈植為什麽心情不好,現在終於明白,他的愛就是錯的——對沈植來說,許言的愛就是錯的。

“哥?”見許言在發呆,許年叫了他一聲,“想什麽呢?”

許言回過神,笑了笑說:“在想午飯吃什麽。”

許年:“有點出息吧你!”

作者有話說:

跨服聊天從四年前就開始了,一時沖動的人其實是沈植。許言如果知道自己被誤會那麽久,應該會想鯊人。

【沒存稿了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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